主政故宫
郑欣淼和故宫有种冥冥中的缘分。他相信,自己阴错阳差走进故宫并非巧合,而是命运的安排,是一种偶然中的必然。
1966年底,毛主席最后一次接见红卫兵时,还不到20岁的郑欣淼第一次来到北京。那时故宫并不开门,他只是登上景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故宫的影子。又过了整整20年,已近不惑之年的郑欣淼再次来到北京,参加一次有关鲁迅的国际学术会议。
这一次他真正走进了宏伟博大的故宫,激动之余,还请人帮自己拍了一张照片作为纪念。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有一天会和这雄伟的宫殿联系在一起。
郑欣淼28岁离开家乡澄城县,30岁离开渭南地区,44岁离开陕西,可以说前半生是在陕西这个文物大省度过的,而他又一直从事着和文化、文物有关的工作,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和渗透,虽悄无声息,但却浸入骨髓。后来在担任国家文物局副局长期间,他更是几乎走遍全国的文物古迹,无意中为最终赴任故宫博物院院长做了铺垫。
2002年10月10日,郑欣淼正式就任故宫博物院院长一职,这一天,恰好是故宫博物院成立77周年纪念日。
上任之前,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岚清曾和他有过一次郑重谈话,中心话题自然是故宫。当时李岚清特别指出,郑欣淼到故宫后的最重要工作,就是主持故宫大修。上任后不到一个月,历经600年风雨的故宫开始了它自1911年以来的首次整体大修。这是一次真正的大修,是自辛亥革命推翻封建王朝之后,近百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修缮,工程计划从2002年一直延续到2020年,长达19年,总投资约19亿元。
故宫开始建设于1406年,是明、清两代的皇宫,那时叫紫禁城,仍有8000多间殿宇,在漫长的491年间,曾有24位皇帝相继在此登基执政,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宫殿建筑群。1925年,紫禁城完成它的历史角色转换,由昔日皇宫变身为故宫博物院。这座历经风雨的恢宏建筑群承载着明清500余年的历史,蕴涵着中华5000年文明的演变历程。它作为世界遗产受到世人广泛关注,作为国内博物馆的“龙头”,更是从整体上反映着中国博物馆事业的发展水平。正因为此,故宫大修能不能顺利进行,意义非同一般。
万事开头难。郑欣淼的压力在于如何计划和统筹这次历时近20年的大修工程——维修方案怎样制定,招标工作如何进行,组织机构如何设定,分阶段任务如何计划分配等等,千头万绪,皆需兼顾。
由于是故宫成立以来的首次大修,郑欣淼还面临另外一个困境,那就是没有现成的标准可遵循。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到,修复工作和新建工程其实有很大不同,包括工程造价、审核机制都有区别。新建一处建筑,即便工程再繁复浩大,造价也都是看得见,可预见的;而古建修复则不一样,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你当初所预测的古建损毁程度在修复过程中是否真的如你所料。比如故宫太和殿西庑殿堂在维修过程中,工程建设人员发现一根梁坏了,必须制订方案进行修补,需要增补开支几十万元,而此前已制订好的修复计划中并没有列此项。因此,原有的修复方案和计划开支都需要重新调整。凡此种种,这就是古建修缮的繁复之处——复杂就复杂在修复过程中充满不确定性,只要有一点点估计不足,就会增加工作的难度。
郑欣淼的故宫博物院院长生涯就在故宫大修的这些千丝万缕的待解难题面前开始了。
万事皆需有章可循。上任后郑欣淼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委托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历史研究所和故宫博物院专业人员合作,制定了《故宫保护总体规划(大纲)》。这是一份很细的规划,大到文物的整体保护、分类规划、分期修复任务、招标程序,小到基础设施建设、照明问题、库房辅助等等都在规划之内。它的总原则是——以《文物保护法》为依据,最大限度保持文物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在修复过程中不改变文物的原状。
大的框架确定后,故宫大修很快进入施工阶段。大修工程采取分阶段修复的方式进行,基本是6年为一个阶段。开工的前提是先勘测,勘测后依据古建的损毁程度写出修复报告,报北京市和国家两级文物局审批通过后,方正式开工。令郑欣淼感到欣慰的是,尽管程序繁琐,工程浩大,管理难度超强,但到目前为止修复工程整体上还是比较顺利的。
人物言论
郑欣淼:所谓故宫是个文化整体,是指故宫古建筑与清宫藏品及遗存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其中还包含着历史上与之有关的大量人和事。有人曾提出,要把故宫的一些藏品划拨到其他博物馆,理由是故宫的展示条件不太好。这说明对故宫文物藏品特点缺乏深入了解,把它们只看成一个个孤立的、毫无关联的物品,忽视了这些文物与宫廷的关系,以及文物之间的关系。从文化整体的视野上来研究,故宫古建筑与故宫文物就有了新的价值,就有了生命。从文化整体的角度来看待,故宫博物院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博物馆,是世界上极少数同时具备艺术博物馆、建筑博物馆、历史博物馆、宫廷文化博物馆等特色,并且符合国际公认的“原址保护”、“原状陈列”基本原则的博物馆和文化遗产。这就是故宫最大的特色。